深切缅怀王步高教授人间少了一位高德方正

昨天中午12点10分,清华大学教授王步高在南京仙林仙逝,享年70岁。

△王步高教授

王步高,扬中人,著名古典诗词研究学者,东南大学中文系二级教授,退休后长期任教于清华大学。是《东南大学校歌》歌词和《清华大学百年赋》作者,著有《梅溪词校注》《司空图评传》等专著和教材四十多种,发表论文近百篇。

△王教授在讲台上

今天,读着王教授曾写下的文章,看着东南和清华学子的缅怀文字,听着东南大学校歌,小编的眼泪夺眶而出,内心受到强烈震撼,恨不能倒退14年,拼命读书,考上东南或清华,听先生讲课。

△王教授参加东南大学新生文化季闭幕式留影

王教授的国文课风靡校园,近乎神话,从学子们的描述中可见一二。

“一次上完唐宋词鉴赏课后有感而发的票圈是有史以来点赞数最多的,其中大多数都是只知姓名很少往来的学长学姐,当时深刻意识到王老师的影响范围之广,学生景仰之深。”

——知乎匿名用户

“如果你真的喜欢语文,那么我强烈推荐你上王步高老师的唐宋词鉴赏,大学语文,诗词格律与创作,王步高老师我不必多介绍,这三门课都是清华最难选的前十门课。”

——Yuhui

“东大的同学一年能挤进教室听得一次就不错了,文教的同学可能能多一次。”

——兰一羽

在王教授所写的《我在清华园里教国文》一文中,他也提到:“第一次没有选满,还缺1/3,但我上完第一次课,学生就报以极热烈的掌声……从第二学期起,我的四门课成了清华园很受欢迎、也很难选上的课程。”

“由于希望上这门课的同学很多,尽管这门课每学期都开,也远不能满足同学的要求。部门领导希望我扩大课堂容量……因为有校内外的本科生、研究生、兄弟院校教师、社会人员,教室坐满,再去其他教室搬椅子。”

△王教授在讲台上

王教授的国文课如此受欢迎,源于废寝忘食的王式备课、激情澎湃的课堂讲授、谦逊亲切的人格魅力。

废寝忘食的王式备课

王教授上课的教材全由自己编写,多达几百页的PPT是他的课堂标志之一。随着听课人数激增,原先的黑板评点作业不可行了,只能改为教学幻灯片评点。

王教授还允许旁听生交作业,一同进行评点,如此大的工作量令他经常来不及吃饭。学生们感动不已,于是,有旁听的学生为王教授做成“清华大学诗词格律与创作作业管理系统”;有学生为王教授送饭;还有越来越多的学生义务成为王教授的助教。

△沉醉于国文课的学生们

激情澎湃的课堂讲授

王教授说过,“要学生醉心,教师首先要醉心,进入角色,以极大的教学激情,使学生不能不为我所动。我慷慨激昂,学生也热血沸腾。我激动得泪流满面,学生也为之动容。”

为了能够打动学生们,他不但讲授国文知识,还广泛学习了解古代文人的相关内容,甚至包括他们的生活习惯。他希望学生们更能学习到诗词古文中所表达的正面精神、文人风骨,能够促成思想升华。他说,教学要和育人紧紧结合。

这一点,王教授的学生们自然最有发言权。

“惊叹于他对他教的课,对于三尺讲台以及台下学生的一腔热血。”

——TimothyWang

“觉得王老爷子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从古韵中走出来的性情书生吧。不止一次看到他在课堂上讲到动情处老泪纵横。”

——DEVIN

△王教授在东南大学级入学典礼上演讲

谦逊亲切的人格魅力

王教授在学生们眼中不仅是崇拜和痴迷的老师,更是信任和依赖的王爷爷。

王教授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学生们指出他的错误和不足。他最喜欢看到学生争论教材内容,如果在学生身上发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他很乐于以学生为师。

在《我在清华园里教国文》一文中,王教授举了几个例子。

“我故乡江苏扬中属江淮官话区,是保留入声的,我在教学中标入声字便依家乡方言,谁知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下课后一个学生对我说,您课件上把‘这’标成入声是错的,在《广韵》里它读‘鱼变切’,不是入声。我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字《广韵》的读音。他回答,他编过《广韵》的检索系统,编有《韵典》网……在这位清华计算机系二年级本科生面前我深感惭愧。”

“有一次我讲到词句两个仄声连用时候,不能任意用两个仄声字,最好用去上声。我举周邦彦《花犯》为例……下课后,有个旁听的学生跟我说,《花犯》是犯调,不是正格的,你应该举正格的例子。我眼睛睁得老大,他是学工科的,还知道什么叫‘犯调’?这个术语是一般中文系老师也不懂的……尽管他是批评我的,我眼睛陡然一亮,心悦诚服。”

△王教授在清华大学课堂上

学生们对王教授有多依赖、多融洽呢?王教授在文中回忆道:

“来清华的第一个冬天,看见我没有戴帽子、围围巾,有一位来自河北农村的同学给我送来一套帽子、围巾和手套,令我感动不已。”

“近三年的除夕有二十七八位同学来我家做客,我给他们包馄饨,一起吃橘子、花生、瓜子等。年元旦单橘子吃掉15斤,其乐融融,令我和孩子们久久难忘。”

△王步高教授旧影

他的说法得到了学生们的印证:

“会邀请学生去他家吃饺子。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想想就很有爱啊。”

——小东东

“元旦会叫很多学生,去他家里包馄饨。”

——知乎匿名用户

学生们对王教授感情深厚,也可从他们的文字中深刻体会:

“有一次,因为堵车,老爷子七点到教室,上课的时候,他特意向全班同学道歉……道完之后,我听到底下有女同学哭了。”

——程序猿滚滚

“王爷爷和爱人很少团聚。平时课后他都十分欢迎问问题,不过有一次他爱人来北京课后火急火急就赶回去了,都不忍心拦住他提问。”

——陈奕均

△王步高教授旧影

王教授是扬中人,身上自然有去不掉的扬中烙印。最明显的就是他的一口家乡方言,这也是学生们经常提到的。

“王步高老先生,只会说镇江话....有一次听讲座,看到有一个学长活生生请了个同声翻译....极度想上他的课,然后硬生生学会了镇江方言(仅限于听……)”

——程序猿滚滚

“有点口音(好吧挺重的口音),ppt是繁体字我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表示……根本听不懂基本靠猜测……”

——小东东

而王教授坚持用南方方言口音讲课是有原因的:

“很多同学吐槽王老师的口音,但是王老师教的主要是古诗词,很多需要古音才能表现出应有的韵味。”

——DEVIN

△王教授旧影

王教授上课时很喜欢讲述自己在扬中的经历。文革前多年的忍饥捱饿,"文革"中两度被打成反革命,十个多月近乎牢狱的磨折,因地雷实验被炸又死而复生,年轻时多年坐冷板凳……因为内容比较长,想要了解的朋友可以戳底部“阅读原文”详细了解。

这些经历中,最甜部分便是王教授和妻子的爱情故事。他曾专门写过一篇题为《回眸》的散文,无数学生拜读后都感动落泪。这篇散文小编在   

在我被关押的天里,妻子含辛茹苦。县委专案组还到我家抄家,勒令他揭发我的问题,与我划清界限。妻子当时在一家小工厂做工,一人带着两个不足10周岁的孩子。她要上“三班倒”,经常上中班,深夜11点才下班;或是上大夜班,深夜11点上班。厂里还在大会上点名批评她,一些势利之人也冷嘲热讽。我平素的某些同事好友,也变了脸,甚至捏造罪状诬陷我。

  

她到处打听我的案情,关心我有没有又挨批斗,有没有与专案人员干仗。两个女儿还先后出痧子,多天发高烧。她当时身体很弱,营养不良,严重贫血,劳累与精神打击使她一次次晕倒在车间和回家的路上。

  

当时物资也十分匮乏,过年只买得起二三斤黑市高价肉,妻子自己不吃,也舍不得给孩子吃,总是把肉和点别的菜一起烧,让孩子一次次给我送去。甚至连一点肉皮也要炸炸,留着烧给我吃。医院时,孩子送菜来还能见到我。每次见到孩子来,我都迎上去,大女儿燕子把菜递给我,都特别交给我一个小纸条。我主动把菜送给看押我的民兵检查,回到屋里,迫不及待地拿出女儿给的纸条。那是妻子写的,她听我在县委工作的学生说,县委领导经常开会讨论我的案情,将对我采取新行动。还经常告诉我外面特别是与工业局长一起被关的23人的情况(他们因认罪态度好都陆续解除隔离了)。连看几遍,能一字不错背出来,就把它撕碎,然后一点点吃下去。有几十张纸条就这样被我吃掉。纸条在胃里,妻子的话我却记在心里。

  

夜晚,久久难以成眠,我想着妻子女儿,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我给她们带来的罪孽,何时才能还清呢?对党、对国家,我问心无愧,我是个好教师,我教的学生刚刚夺得全县高中生作文竞赛第一名,我没有罪;对妻子儿女,我是有罪之人。她们为什么要跟我受这样的煎熬呢?

  

三个月后县委决定把我进一步“隔离”起来。将我关到一个尚未完工的食品公司仓库里,四面有围墙,出大门就是大港,只有一个土坝通到对面的公路上。又把关我房间的窗户钉死,窗外有铁栏,用油毛毡和牛皮纸遮蔽住。我只能从窗角扒开一点缝隙,看到通往公路的土坝。什么时候我才会走过这土坝回家呢?

  

然而,接下来我倒是天天被专案组和民兵押解着走过土坝去县和各公社的人民大会堂(“文革”中在中国最受亵渎的大概就是“人民”二字,掌权者常常自封是“人民”的代表,而我们这些挨整的自然就不是“人民”了,“民”不是,“人”也不全是,往往猪狗不如)去接受批斗,对诬陷、恐吓渐渐麻木的我,对不绝于耳的口号也渐渐无动于衷,只是我站在批斗的主席台上,我都仿佛看到妻子的眼睛,似乎那双疲惫辛酸的眼光中才透射出温情和信任。它让我挺直腰杆。我想起鲁迅的话:“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想到这里,我会心地笑了。挨批斗还笑,而且绝非装出来的笑。台上台下都笑了。这是主持者始料不及的。在县人民大会堂斗我一场,我笑了六次,全场也大笑了六次。县委领导未想到才30出头,书生气十足的我,却叫他们下不来台。王某人的头这样难剃。在我专案组的那位特派员几个月前还夸口他“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这时也觉得无奈了。

  

这里离家远得多,孩子小,要上学,妻子就不让她们来看我了,来了也见不到我。经常淑贞却总要找个理由来看我,给我送点东西,送吃的,也送衣服,还送王力《古代汉语》等与古代文学有关的书籍。她已在为我出“狱”后考研究生考虑了。当时,专案组已不容许她与我见面,等她走后,检查过她带来的东西,才让人把东西给我送过来。我一接到东西,知道妻子刚来过,立即到被封闭的窗下,从缝隙中看,这时她刚走过土坝。当她快踏上公路之前,总要驻足朝着关押我的囚室深情的回眸一望。虽然相隔不过数十米,我已不能看清她的目光。但与之相依为命十多年的我,却分明能见到她的泪花。她充满爱和恨的目光,此时无声地告诉我:别气馁,要挺住!困难总会过去!

  

我也仿佛看到她瘦骨伶仃(当时她体重只剩70多斤)的身子后所蕴含的力量。她总是比我坚强。时过三十多年,我永远忘不掉她那回眸一望的目光。每当我疲惫欲偷点懒时,想起那目光就平添了无穷的力量;每当我小有成就,有点自满自足时,就会从那目光中看到轻轻的责备;每当我再度受挫,就会想起妻子的鞭策与期望……妻子这回眸成了我永生难忘的记忆,成了我毕生自强不息的动力。

  

后来,我终于作为那次运动镇江地区11个县市最后一名被关押人员放了出来,又被送农场监督劳动几个月后才恢复我的工作。为了改变工作环境,又是她督促我排除万难报考研究生(我是跨专业报考,难度要大得多)。当时家庭经济困难,她自己种菜喂鸡,还给她所在工厂糊包装螺钉的纸盒,把省下的钱给我买书,三年间我买了近千元的书,差不多等于我三年工资的一多半(当时我的月薪51元)。她无怨无悔。全家人都跟着我节衣缩食,至今我们保留着大女儿上初一时被评为县中“三好生标兵”的照片,清癯瘦弱的她穿的是她妈很旧且有点破的春秋衫。

  

后来我硕士研究生毕业到江苏某出版社工作,设法把她调到母校南京大学的出版社工作。当时我正在读唐圭璋教授的博士生,我所在的出版社领导迫使我或脱产读完博士生,或中途退学,还以停发了我五个月工资,扣发七个月奖金来要挟。为了妻子的工作和两个女儿的学业,我选择中断博士生的学习。虽未能取得博士学位,第一次能以自己的辍学回报妻子女儿,我感到由衷的欣慰。是妻子身体力行,为我们树起事事为他人着想,为别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家风。

  

再后来她支持我离开出版社到东南大学任教,支持我编《大学语文》教材,支持我进行大学语文教学改革、创建两门国家精品课程,支持我撰写《东南大学校歌》,是她鼓励我接受撰写《司空图评传》、《唐诗鉴赏》、《唐宋词鉴赏》等大量南大出版社的书稿,是她支持我退休后来清华大学任教。每次人生的低谷我都能重新跃起,每一个打击都变成进步的阶梯,都缘于她的推动。我很多的文章,著作,她是第一个读者和审稿人。我五十多部著作、教材的封面上,我的名字之前都应写上她——刘淑贞的名字。   

  

夜半了,月光静静的照在我的脸颊上,泪水打湿了枕巾,我每晚都在这思念与回忆中安然入睡。梦中我又穿山度水回到南京,和她在一起,我又能见到那双永生难忘的眼睛……

.9.22(中秋)改定于清华大学

.10十多次修改于清华西南楼寓所

(转载自大学语文研究)

整理

云舒兰编辑

余稚制作

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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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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