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CFP
28岁的研究生指导员转业了！
文
六石啷当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第一书记”成了我们指导员的标签。这个标签在我们营里口口相传，不胫而走。
今年，他选择成为那三十万分之一。
记得他刚刚来我们连队的时候，高大且白净，大家听说，指导员还是一名地方大学研究生。
第一次见指导员跑障碍，是一次连队考核。
指导员利用职权插了个队，说要跟我比一比。我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已经匍匐下身体做好了准备：少废话，来吧！
我被他的认真激起了斗志：指导员你要是输了，晚上点名可不能叼我！
拿下你，没毛病！指导员霸气的说。
我冲过终点，大脑已经极度缺氧，我努力地分辨记时员报出的成绩：木瓜2分01，指导员2分02！
指导员哈着大气说：我输了！
我也哈着粗气，说：是我输了！
（注：25岁以下2分30秒合格，30岁以下2分40秒合格，我23，指导员28，换算成分数，我89分，指导员98分）
我回忆起他当初这样介绍自己：我没有得过任何荣誉，又缺少任职经验，来我们连队当指导员，说实话压力挺大。我也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尚不够分量，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是我会努力做一个好指导员，一个“有着连长梦想的指导员”！
后来我才明白，指导员其实一直想当连长，因为他觉得，当连长才够味儿。
我从来没见过指导员跑米，也不知道指导员原来这么能跑。
开训动员的百米选拔，他应该是年纪最大的了。小组赛，他跟相邻跑道的啊勇说：别输给我啊！输了准备好五千字检查！
啊勇斩钉截铁的回应道：怎么可能！
发令枪响，指导员果然一骑绝尘。
后来啊勇绞尽脑汁只写出了两千字检查。自此，啊勇学会了谦虚。
决赛万众瞩目，指导员后来居上，伴着我们全营“第一书记”的欢呼声，第一个冲过了达终点，为营里打响了头炮！
赛后大家津津乐道：指导员狂奔时那歇斯底里的“啊——啊——”声真过瘾！
指导员说：幸好拿了第一，要不我TM就是个笑话，是不是？！大家也就跟着一起捧腹。
不知道谁问了一声：第二名第三名是谁啊？发什么奖品？
指导员收起笑容严肃起来：大家记住，军人是赛场就是战场，战场无亚军！没人关心亚军是谁，战场不是奥林匹克，要么赢，要么输，要么活下来，要么死去。对我们来讲，训练场、竞技场就是战场，不出彩就出局！
我也深表赞同：虽然偏执，但很在理！
后来指导员去参加集训，带队打球，参加演讲比赛、九三阅兵，都载誉而归。抗洪抢险、抗风救灾也坚持在一线指挥，不敢言累。
那时候，我们开始骄傲有一个“第一书记”的指导员。
年终总结，连队每年都能斩获先进党支部，指导员却从未给自己加冕任何荣誉，但为了给大家多争取一个立功受奖指标会大半夜缠着领导做工作，那是后话。
一次政治教育课上，指导员跟我们说，为了今天，读研期间他就做好了各种准备。他知道，当他做的足够好，说的话自然就有了分量。他说他当然也很喜欢荣誉向往荣誉，但人更应该学会知足，他说他能当上我们指导员那都是修来的福气，何况大家还给了他“第一书记”这样的“光荣称号”。他相信榜样的力量，并努力让自己向这心中的标杆靠近。
这所有的一切他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有有朝一日需要冲大家喊“跟我上”的时候，自己要好意思喊的出口，还能够不觉得脸红！
选择离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像他被腿疼痛折磨了大半年，没人知道。
我们看到的是，他打球不怎么跳了，障碍不怎么跑了，五公里只卡秒表了，我们都理所应当的以为，指导员当老了，现在是老指导员了！真相却是，膝盖半月板体部撕裂，只能手术。
等待改革的那段时间，漫长、煎熬。我还记得，指导员在全团改革交流会上发言讲到，人人都有可能成为三十万分之一，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带领全连干好当下，忠于职守，进退走留，服从大局。他还说到，以前自己是这么教育连队的，现在也会这么要求自己。
那时候，没人会把“第一书记”和“三十万分之一”联系在一起。指导员也从未在我们面前表露自己转业的想法。
还是营长在全营面前讲话，讲到自己即将奔赴新的岗位，接下来也会有人陆续转业离开时，我们才知道，指导员报了转业。
指导员知道纸包不住火，跟全连讲解了自己的内心独白：
他说成为三十万分之一，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他不想在训练场上做一个看客，他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军人。
他说他热爱军营，但是爱的不够纯粹，他会抱怨，会牢骚，他不想在这个群体里传递给负能量。
他说看来他成为不了纯粹的军人了，成为不了老许（老许，一个他敬仰的连长）那样的人。
指导员住院了。
转业通知姗姗来迟，但大家依然觉得很突然，这意味着，出院就是回家。
告别的时候来了。
但是更突然的是，指导员手术的当天，部队接到了移防的通知：次日清晨，出发!所有人，指导员除外。
指导员因为转业的关系，不会跟着大部队前往新驻地。这意味着，我们所有人，即将阔别朝夕相处的连队，那个我们平时称之为“家”的地方。意味着跟指导员的上次见面，已然成为了告别。
这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却又没得商量。连队就这样呼啦一下子走了。还未来得及互道一声珍重，却已再见甚难。
移防三天后，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指导员打过来的，那是他术后第三天，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们到了新单位怎么样，顺便说声谢谢！
书记，我们好像欠对方一个拥抱，回头得补上！
指导员说：等我好了，等你有空，全国各地来看你！
前几天，我看到“第一书记”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兄弟们，我听到祖国在点名！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听到我们的口号耳边回荡——
第一条回复是书记自己的：到！
我回复：尖刀一连，一往无前！
TheEnd
本文为哨位杯投稿文章
“哨位杯”军旅文化创作大赛等你来！
参赛邮箱：shaoweibei
.璐靛窞娌荤枟鐧界櫆椋?娌绘剤鐧界櫆椋庡灏戦挶